2014 CNEX 國際華人紀錄片影展

《打獅‧下山紀事》+《春秋掌中》映後座談記錄

與談人：《打獅‧下山紀事》導演 曾吉賢、《春秋掌中》導演 尚若白

賴：為什麼導演第一部在台灣拍的片子題材是關於偶戲？很好奇您為什麼會對這樣的題材感興趣，您會說台語嗎？在拍攝時有遇到什麼困難呢？

尚：我想拍攝這個題材主要是展現台灣文化的多元性，偶戲或布袋戲在台灣是重要的文化之一；另一方面，法國人不太了解台灣文化，身為法國人我想讓他們更認識台灣。再來，我不會說台語，在影像處理的方面，口白部分放得比較少，原因是想透過畫面傳達故事、強調偶戲的細膩動作。

賴：超越語言，偶戲這些動作的有趣性。請問曾老師在什麼情況接觸到二位可愛的老人家〈主角〉？

曾：我家住在竹北，離紀錄片拍攝的地方很近〈新竹縣芎林鄉〉，我持續在做社區錄像的工作，有二位年輕人跟我提議拍攝客家市鎮的計畫，目的也是拍客家文化。當我去了解時，發現原來還有一群人〈他們現在六、七十歲〉正努力想要保存過去兒時記憶的集會，那種集會其實是打打拳〈示範客家話說法：打獅〉。我認為這群人很不可思議，到現在還維持著每個禮拜練習，它是我兒時記憶的實踐，很難得台灣還有這樣完整的文化保留，而且他們不是為了寺廟民間信仰的表演而是自發性練習。我覺得這是需要被紀錄下來的。裡面的主角張先生是個泥水匠，他可以作獅頭，又會打拳。我覺得台灣人用雙手可以做很多事情，所以想用影像把「手可以做的事」紀錄下來。特別是他作獅頭這個過程，第一步我們到田裡拿土，我認為這個文化是從泥土裡長出來的，沒有了泥土、沒有了田，這個文化可能保存上會變質了。

觀眾一：請問尚導演，從法國人的角度在拍偶戲的過程中，有沒有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可以分享？

尚：〈笑〉幾乎遇到大故事，我想到的是第一次在台灣吃到蜜蜂，這個之前沒有遇過，是很特別的經驗。

賴：在台灣研究「吃」是一件很重要的事。〈觀眾笑〉

觀眾二：請教二位導演，對於「傳承」這件事有什麼看法？

尚：我認為其中包含著家庭的文化，不管傀儡戲、布袋戲等偶戲，都擔心下一代有沒有辦法延續，傳到下一代會有困難。台灣的傳統表演、藝術市場日漸薄弱，由於現實問題吧，不過現在陳錫煌先生〈布袋戲大師〉也是有個計畫、有帶很多學生，特別是熱愛布袋戲的年輕人，可以看到台灣布袋戲有希望了。

曾：可以分為二個部份，第一個是公部門做了哪些事，民國100年客家協會正式將客家獅登錄在文化資產裡，當然我認為文化瀕臨危機，單就如此是不足夠的，應該給予文化保存工作者更多鼓勵。另一部分，則是對內，子弟子孫有沒有把傳統承接下來的動力，都會面臨傳承的問題，這其實是對價值的認同感，我認為是社區意識的概念，一種精神象徵，陣頭不只是陣頭而是居民生活方式之一，民間凝聚社區意識的一種方法。比如現在文化局有一些社區資金補助，或是大學教授想以典藏的方式，把作獅頭的技術讓一般人有興趣、有機會能學習，都是很開放的。

觀眾三：請問尚導演，法國的傳承有沒有開始消失？

尚：法國沒有這種傳統的藝術，這個問題有點困難，從很早開始法國的表演藝術不斷地現代化，可能有些地方性的表演會有所保留，但跟台灣的差別是，台灣好像分得比較清楚，對於傳統藝術、現代表演很難跨界。而法國則是文化始終沒有斷掉過、都融入在表演藝術裡。

觀眾四：未來有沒有什麼機會能夠看到這兩部影片，讓更多台灣人能夠看到？

曾：目前我在推動影像地圖的概念，有很多人也在做，有做茶或是造紙等影片，都可以看到社區民眾的影像作品，客家電視台日後也有機會播放，還是鼓勵大家多看記錄片啦！

尚：目前沒有其它的播放機會。

觀眾五：台灣目前面臨農業、土地，及傳統技藝的流失，這是個不可逆的過程，請問導演在拍攝過程遇到什麼困難？

曾：雖然我有客家人的血統，但對於客家話的體會不是太貼切，可是透過拍片慢慢融入了客家群體，他們把我當成一份子變得親近。事實上我從以前就拍攝類似這樣的題材〈農村、土地〉，比如高雄內門陣頭文化，有些東西我們沒辦法阻止它流失，但起碼可以用影像保留。那我發現新竹公部門滿重視這一塊文化保留，也曾經到中國大陸去宣傳客家獅，其實研究發現很多表演形式是從廣東發展出來的。

觀眾六：曾導演提到「用雙手做事」這一點，請問您從田野調查到拍攝這段過程，在哪個階段發現可以用這樣的方式來發揮？

曾：我認為我拍片遇到很多好人，田野調查是很重要的一個過程，當然觀察對象的生活狀態是前部分要做的。身為紀錄片工作者，除了表達出文化底蘊，在文化背後探討生活方式變得很重要，自然而然從生活當中凸顯出的部分就會是亮點。以往刻板印象農夫只會種田，其實農民朋友最有智慧，他們和環境相處、和大自然相處，同時我喜歡把人物拍得很深層，我很喜歡小細節，比如主角張先生很會做菜、廚藝很好。事實上，拍片最後變成是一種交往、和紀錄對象成為好朋友的概念。